……我决不会下跪乞讨，我只想娶个老婆！……

我决不会下跪乞讨，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残疾而连累别人！叔叔，可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拼命去学去付出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你说我想靠自己找份工作来养活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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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不久，蒙正举一吃完早饭，就开始往家后面的山坡上挪去。他手中握着一个特殊的行动辅助工具——小板凳，每前进一步他都会使劲用手往下按住小板凳掌握身体重心，再尽量地用半截右腿配合着小板凳向前挪步。这位布依族汉子一边艰难地向前行走，一边对我说这几天正是家里收水稻的季节，可他因为双腿残疾了，所以除了帮家里看一下打下来的稻谷外就再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了。说这些话的时候，蒙正举有些愧疚而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他又说，看今天天气是阴天多云，他还打算去家后面的山上看能不能抓到点水蛇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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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蒙正举，在我没有和他见面之前，已经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他的一些情况了。不过当地人并不太清楚蒙正举的真正姓名，他们都是用“田宝”这个称谓来称呼他。记得在我第一次见到蒙正举后，他非常生气地冲着陪我一同前来的朋友发火，所以在我的第一印象里蒙正举是个不好接触并且非常容易发脾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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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路上我们需要经过一些田梗，而田梗并不是平整的，还有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横在路上，这就给蒙正举的行走更加带来了一些不方便。所以我们一直走得不快，蒙正举一边小心地挪着小板凳避开那些石块行走，一边还尽量和我说着话，向我介绍着他所居住的村庄里的一些情况。在路过一匹正在田边吃草的马的时候，蒙正举突然打断了他正在介绍的这座他出生的平寨组村庄，语气有些生气地变高起来，他有些气呼呼地说：“我怎么觉得这匹马很怪样子地在看我！真让人生气，我就一直不服气为什么连马都怪里怪气地盯着我看？难道马也不把我当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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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离开那匹马很远了，蒙正举仍有些生气地嘴里唠叨着：“我就觉得很奇怪，你说为什么我每次路过马的旁边的时候，为啥马都会一直盯着我看呢？真是......”过了一会，蒙正举可能觉得这样说话有些失态，又赶快向我解释道：“叔叔，刚才我对不住你，我不应该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的......”（叔叔是当地人对比自己年龄稍小的人的一种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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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蒙正举对马匹盯着他看而生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慰他，只能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往前走。经过村子里的一条专门用来灌溉两边稻田的引水渠时，蒙正举说：“兄弟，我最喜欢走这段路了，我不喜欢走田埂。当我有时候不得不经过田埂的时候，我都害怕自己陷到水田里。不过现在我不害怕了，因为田里的水稻都熟了，田里也没有水了，我也就不担心掉到水田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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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上山的时候一定要把脚步放稳了再走，要不然你肯定会从山上面滚下来的。今天天气不好，我家里还不能晒谷子，我这时候去山上看看，看能不能抓条蛇拿去卖。”上山的路，又是那种崎岖不平的石头路，蒙正举气喘吁吁地往山上挪动着，一边还让我上山小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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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身患残疾，尤其是双腿都被截断，只剩下右边的半截来支撑身体，在平路上行走还尚且好一点，而当来到这陡峭的山坡时，蒙正举就显得非常吃力了。他只能双手和右腿并用，眼睛紧盯着路面艰难地往上爬。他还不忘记叮嘱我：“叔叔，我对不起你呀。因为我抓蛇一般只能在有青草的地方抓，你跟在我后面上山一定要把脚在石头路上踏稳了，否则就很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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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来在这个地方曾抓到过一条小水蛇，本来打算把让村里人把蛇带到集镇上去卖掉，可后来我还是把它放掉了。今天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到这条小水蛇......”蒙正举大口喘着气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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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一个石洞口，蒙正举对我说：“你来看，这就是我原来抓到小水蛇的地方。”蒙正举很兴奋地开始在洞口周边及草丛、石缝处寻找，可找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寻到一条水蛇。
“兄弟，其实我不瞒你说，我是被逼上山的。你说说看，如果我不为上山找个借口去抓蛇，我怎么能够从家里出来。你说我有脸老呆在家里吗？我现在和我的老父亲相依为命的生活，可是父亲今年已经68岁了，你说我看着已经苍老的父亲还在田地里干活，我于心不忍呀！”蒙正举声音哽咽起来，他不再说话，而低着头开始艰难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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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下山对蒙正举来说一点都不轻松，甚至行走在这没路而全是杂草的山上更为艰难。可是蒙正举好像并不在意，他一边仍是用双手及右脚并用地低下头来行走，一边还在草丛及石头缝隙处继续寻找着水蛇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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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第二次和他相处了，蒙正举也没有了刚开始见到我时的敌意抵触情绪，他向我解释了第一次见面不愉快的事情：“兄弟，我对不住你！头一次你和杨校长来我家里的时候，我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别把我当人看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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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直艰难行走的蒙正举，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我心里的疑惑：“正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到一处稍微平坦地地凹处，蒙正举用手使劲系着绑在残缺的大腿根部上的鞋带，一边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叔叔，你看我腿还能是腿吗？我很清晰地记得那是在1981年4月，也就是我在上高中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因为家里没有钱给我坐车到县城去读书，所以我就和同学一起扒乘拉煤的货车去学校。火车刚开了大约有五分钟，因为无法坐稳一不小心把我妈妈辛苦为我准备的十斤大米掉下了火车。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是想拼命把米袋抓回来。你知道吗？这十斤大米可是我一个星期的口粮呀！家里本来就很穷了，准备这些米多不容易，我绝不能浪费爸妈辛苦准备的粮食。谁知米袋没有抓上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掉到火车下面去了，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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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往事，蒙正举压抑不住伤心和难过。沉默了一会，他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哦，对了，叔叔，我妈妈的坟就在这座山脚下，我妈妈是在2005年去世的。自从妈妈去世后，我常常一个人躲在房屋里画我妈妈的像。在妈妈没有去世之前，我和爸爸的饭都是妈妈做的，妈妈死后，我常来去看妈妈的坟堆。你不知道当我妈妈知道我考上高中后，整天都会高兴地笑，因为当时能考取麻尾高中的在我们筹洞一共只有三个人。现在每当我看到妈妈的坟堆，就会想起我上学的那时候，每次从学校回来妈妈会变着法子给我炒一些好吃的辣子让我带到学校吃。可当我因为那次意外被人从火车道上抬回家里时，我睁眼看到第一个景象就是妈妈已经在一边哭得昏死了过去，紧接着我就看到了放在我身边的两条腿......”蒙正举其实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在某些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是一个很乐观或者是比较阳光的人，但是当提起往事，尤其是说到已经去世的妈妈时，他仍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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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双腿被火车压掉后，我的家人就用床单把我捆到医院去治疗。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后，我的左腿又发炎了，最后医院把我的左腿连根锯掉了。所以你看我现在的腿不仅没了，而且还长短不一样。”说起仅剩的右腿，蒙正举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带着无奈也有些自嘲。又来到了一处长满杂草的引水渠，蒙正举对我说：“叔叔，你看我现在能自己依靠板凳从这个水渠上跳过去。”说完，蒙正举依靠手中的板凳从引水渠上一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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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一直在用手中的照相机不停地拍摄他，蒙正举问我：“叔叔，我很感谢你能够把我当人看！不瞒你说，在我当时上高中的时候，我的成绩一直都非常好，班主任还多次对我说只要我好好读书，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说实在话，我当时非常自信自己能够考上大学，虽说我的家庭条件一直非常困难，但是对于我的未来我仍有着希望和盼头。可没想到高一还没有读完，一场突发的灾难就把我所有的梦想都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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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回来又经过那匹在田边吃草的马，蒙正举又有些生气地对我说：“叔叔，你看这马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为什么我每次走过去的时候，它总会一直盯着我看？而有别的人从它身边走过去时它却不看他们？是不是马也会觉得我和正常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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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风尘仆仆回到了家里，一到家蒙正举就忙着去接冷水洗脸。一边洗着脸他还和我说着：“叔叔，不怕你笑话，我17岁那年出车祸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我今年也是42岁的人了。我当年的一些同班同学听说有些都当官了，没当官也混得比我强好多倍！最起码他们有自己的婆娘和孩子。可我呢，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家里这几间快要塌的房子，还有相依为命带病去田里干活照顾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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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简单的中午饭，蒙正举就开始往自己住的小屋方向赶去。他一边尽量加快往前挪动的速度，一边告诉我他准备下午去街道边摆点地摊，看能不能卖点书挣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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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从家里去街道一般都是我的一位叔叔骑摩托车把送我过去，可这几天由于我们这里都在忙着收割稻谷，所以我只能一个人过去了。”路过火车铁轨，蒙正举边低头挪步边带些自嘲地对我说：“叔叔，有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我认为说得非常对。自从我17岁那年被火车压了后，现在我只要看到火车轨道就会害怕。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为了生活，我现在有时还不得不乘坐火车去县城里进一些书籍回来卖。所以说，在生存和恐惧面前，我只能选择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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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蒙正举一路艰难行走，我们终于来到了一间面朝乡村路的小屋门口，在小屋的门上和窗户上还用粉笔写着：“有彩电、VCD出售，价格面议、大屏幕彩电检修、回收电视机、VCD......”等字样。蒙正举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开门，他说这就是他做生意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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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子我已经住了有好几年了，之所以要在这里弄这么一间房子，是因为这里离火车站和公路都比较方便。如果我要是住在家里的话，就离公路和火车站很远了，并且路还非常难走。所以在这里，或多或少我能做点小生意来养活自己。”蒙正举一边把屋外的平整的地方铺上塑料布准备摆放书一边向我解释他在这里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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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正举不厌其烦地一趟趟从屋里往屋外搬运着书籍，然后再分类一本本地往塑料布上摆放好。但是静静地乡村路上很少有人来回走动，偶尔会有载着刚从田里收上来的水稻的马车从蒙正举的地摊前面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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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里的集镇每过几天都会赶一次场，现在只要到了赶场的时间，我都会把这些书和这几台旧的VCD打个包背到集镇上去卖。有时走运的话我能卖个十来块钱，如果不走运来回一趟也只能卖个四块左右，这样就连路费都挣不回来了。现在的人都学精了，喜欢站在我的摊位旁光看不买。如果这样的话，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翻看书而无法说些什么。你说我总不能说如果不买书就不要翻的话吧？我最惨的是有时候不仅书没有卖掉，还有一些调皮的小孩拿东西往我身上砸，我又不能跑，连走都成问题。有时候气得我真想过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些砸我的孩子，可转眼他们就跑了......”提到自己的卖书经历，蒙正举一言难尽颇生很多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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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看我现在还自学了给别人刻私章。别人刻一个私章收五元钱，我只收二元。我自已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我没想多的，只要能让自己有口饭吃就够了，别的也不敢想。你看这是我半月前给石国强刻的一枚私章，今天他说字太大了，让我给他重新刻一个。”蒙正举拿出一张白纸条，指着上面的字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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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自己刻私章的活，蒙正举也说出了一些他的苦衷：“叔叔，我和你说，我其实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为了能够靠自己养活自己，我该想的办法都想尽了。我拼命地自学了一些技术，可是我生活在这个农村有些还是行不通。就拿这个刻私章的活吧，如果一天能刻两个我就能挣四块钱那就够自己吃饭了。可在我们在这个地方，有时候半个月都接不到一个活。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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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0年的时候县残疾人联合会组织我们一些残疾人去广东菏池地区学习了二个月的无线电维修技术。当时我学的是黑白电视机维修，回来后我发现二个月学的东西不管用，又拜了附近的一位维修师傅再次学习维修技术。平时教我的老师偶尔还会过来指导我学习，可是当我遇到真正的问题时，师傅却不教我了，没办法我又自己去广东学无线电。我就梦想着有一天我能靠这门手艺来养活自己，可到现在为止这也只是一个梦想而已。你说现在的电视机这么便宜，又有谁愿意花钱送来维修？再说了，我们这里村子里加起来又能有几台电视机？算了，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了，说的越多我就会越想不开了。”每当说到自己不愉快的事情时，蒙正举都会看起来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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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蒙正举又因为自己说到的话题而生气，我便问他放在桌子旁边的一些竹子是做什么用的？蒙正举很快地回答道：“这是我给人家修理的一把雨伞。我跟你说，我不仅会修雨伞，我还自己学过扎花圈的手艺。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们这个小地方一年又能死几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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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正举的小屋里，还放着一个木制的简易梯子。看到我很好奇地打量，蒙正举便主动对我说：“其实这个屋子的下面是我的门面房，我吃饭和睡觉都在上面。每当我要上去的时候，必须要借助这架梯子。”说完，蒙正举便向我示范他如何去所谓的“楼上”。
跟着蒙正举来到了“楼上”，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房屋掉顶所留下的一段空隙处。蒙正举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叔叔，不怕你笑话，其实这里只有像我这么高的人才能够做饭和睡觉。而让你呆在上面实在是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蒙正举一边收拾着已经发黑的锅准备做点简单的晚饭一边向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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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后，蒙正举挪动着小板凳向屋外走去。他边走边急急地告诉我说他今天晚上一定要赶回家里，因为明天家里会晒谷子，他要去帮忙看着。他一边关门一边又向我说起了他的一些遭遇：“记得有一年我坐火车到武汉市电子市场想了解电子元件的价格，为了能省钱晚上就睡在公园里。可就是在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身上带来的四百元钱被小偷全部偷走了。我当时急得马上就想到了死，我越来越恨我自己。挣扎了一晚上，我最终还是做出了不死的决定，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吧！后来一位好心人看我可怜，就给了我一百元钱，这样我才最终回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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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我今天真的对不起你了，和你说了那么多的话，又让你陪我一整天。说实在话，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么多的话，因为我一直认为我是个多余的人。2004年我从电视上得知广州有个广交会，我就赶到了广州想找份工作来养活自己。谁知在那里一找就找了一年的时间，一年中我也不知跑了多少个地方，可最终还是没有人要我。值得高兴的是，广州的温度比较高，我每天晚上可以去天桥下或者是公园里睡觉。我非常感谢有一位卖盒饭的好心人，每天都把没有卖完的盒饭送给我了，要不然我肯定会饿死在那个地方。后来有一个和我一起睡在大桥下的人让我用残疾的身体去大街上乞讨，我马上就拒绝了，我决不会下跪乞讨，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残疾而连累别人！叔叔，可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拼命去学去付出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你说我想靠自己找份工作来养活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呀？”蒙正举借助小板凳挪动前行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山村夜色中，山区的路崎岖不平，蒙正举没有停下向前行走的“步子”，为了明天能为家里做的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坚定地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挪去。

后记：
认识蒙正举完全是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的。当地人并不太清楚蒙正举是谁，他们所知道的是那个卖书的“田宝”。而“田宝”的这个称谓也成了当地人在麻将桌或者闲聊闲谈的时候一闪而过的话题。

第一次走进蒙正举的小屋进行拍摄的时候，是和贵州省当地中学的杨玉勇校长及蒙正举所在的筹洞村莫可仙村支书一同前往的。可能是第一次的到来太过唐突的原因，蒙正举非常地生气。当杨玉勇校长向蒙正举解释我来的真正原因时，蒙正举很激动地回答道：“你们是老师嘛！你们是干部嘛！我只是一个农民，你们管我干什么？我不就只是一个农民嘛！”蒙正举重复了很多遍我是农民这句话。
看到很生气情绪激动的蒙正举，我只有放下了我手中的照相机站在旁边。如果因为我的到来蒙正举不欢迎或者是不愿意让我拍摄的话，我只能无奈地走开，因为我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

三天后我再次赶到蒙正举的家，我对他说如果他心里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如果实在是不愿意说那我就马上离开。这次蒙正举终于慢慢开始接受我的存在以及我手中的照相机对他所进行的拍摄。
“蒙兄弟，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生那么大的气？而且你口中一再强调你是农民，这到底是为什么？”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叔叔，不瞒你说，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非常地难受。在我17岁那年被火车压掉了双腿，为此家里还搭上了几千元的医药费。你不知道在1982年，对一户靠几亩土地维持生活的农村家庭来说，几千元意味着什么？后来我多次找到铁路部门反映情况，可是被告知我的事故不属于他们的责任范围内所以他们不赔偿任何费用。叔叔，你能不能算一下，我从17岁到42岁已经过去了多少年？这么多年来又有谁来看过我？或者是谁和我多说过两句话？当我在大街上卖书的时候，当一些小孩子拿小石头往我身上扔的时候，我心里又该如何去想？当我走在路上人家拿异样的眼光看我的时候，我又该如何去想......”蒙正举的脸因为激动而显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从皮肤上突显出来。

“我考上高中的那年是我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当时考高中的六门总分是430分。我曾经还想过只要我努力肯定能考取大学，然后我会好好地回报含辛茹苦养供我读书的双亲。叔叔，我不瞒你，我当时对未来是充满憧憬的。可万万没想到一场突发事故击碎了我所有的梦想。
后来我爸爸责怪我不应该伸手去抓掉下火车的大米袋，我现在有时也会后悔当时的冲动。但是你不知道十斤大米可是我们家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也是我一个星期的口粮，我舍不得这白花花的大米就这样丢了。当时我就想把米袋抓住，根本就没有想到其它的，也想不到会被火车压掉双腿。当我从昏迷中醒来后，看到哭昏的妈妈，看到我已经断下来的双腿，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真想死，一死了之。就这样我在求生和想死的绝望中度过了半年左右时间，最终我不得不选择了面对现实，面对生存。

2005年最疼爱我的妈妈去世了，妈妈的去世，我非常地愧疚，因为我没有尽到做为一个长子应有的孝道，我对不起我的妈妈。现在每年清明，我都会一个人偷偷地爬到妈妈的坟前给妈妈上上坟，我也想给妈妈多买点黄纸烧，可是我没有多余的钱。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儿子，没有让妈妈享过一天的福。
在妈妈没有去世之前，我一直很害怕，因为我害怕我会无法面对以后的生活。可现在我知道了，妈妈去世了我还是会照样生活。如果有一天爸爸去世了，我还是会照样生活。在我们这里有些人说我坚强，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坚强而是一种无奈。换句话说，如果我不这样生活去面对生存，我又能怎么样？

现在每当看到村子里有人家办喜事，我的心里就会很难过。虽然我身体残疾了，但是我心里也想有个婆娘、有个孩子。可这些年过去了，又有哪个女的多看过我几眼？哪怕是离过婚的婆娘也好呀......”
在去山上抓水蛇的途中，蒙正举对我说了很多的话，他的幸福、他的难过、他的生存以及他对家的梦想。
  
“这么多年里我给自己的总结就是生存第一。我的老父亲看我可怜就自己种了点蔬菜和辣椒拿到集镇上去卖点钱来补充家里的日常开支，可一年下来我的老父亲也就只挣个300多块钱。现在父亲患有胃病需要长期吃药，而我每个月卖书及其别的所有收入也只有50元左右。
我也曾向我们县残联申请过生活救济金，可县残联说我家还有田供我生活就不能申请救济金。 我也想过用我学到的知识去学校当一名代课老师，可又被告知我们这里的老师资源充足，其实我知道我这样连黑板都够不着的人是没有资格当老师的。我也去过城市，想找份工作来养活自己，可没想到我在广州一呆就是一年东奔西跑却连一份工作都没找到。
有人劝过我让我靠着残疾去乞讨，我当时就拒绝了。我是不会伸手向别人要钱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残疾而给别人添麻烦，更不能给美丽的城市丢脸。当我最后迫不得已坐上火车回到家乡，回来后我真不敢再去面对外面的世界。记得有一首歌里有这样一句话：‘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外面的世界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无奈，还是无奈中的无奈！
不过叔叔，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吗？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干的活，看门、拖地、收发信件什么我都能干。只要能给我个机会，我想靠我自己来养活自己！不想再看到老父亲为了我而拖着带病的身体在田地里干活了！”当我告别蒙正举的时候，他犹豫了再三最终很不好意思地说出了他心底的想法。
  

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s:102]。。。

看不得这些 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NND
既然拍到为什么不帮到？